看着这如此脏乱的环境，我禁不住想到身为白领律师，而且还在大学任课的李林，照理说经济条件应该相当好才对啊，为什么她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居住？
到底有是原因呢？
想到这里的时候，我的脑子里不断瞟过楼下那姓武的小老太太，那双黑豆一样的眼睛。
顺着楼梯一直往上，我来到了三楼，一间房子的门开着，穿着一身红色长裙的李林就站在们中间，见我们上来了，她朝我们挥挥手，示意我们进屋。
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李林这样的打扮，在我的印象中，她给我的感觉总是一身职业套装，干练端庄的样子，刚刚那一身红裙的打扮，竟然略显出了几丝风尘。
这是一套非常小的房子，仅有两个房间，外面一间小屋子仅有七八个平米，往里走拉开一张门帘，是一个大一点儿的屋子，一眼看过去，约有二十个平米的样子。
李林招呼我们坐下来，我朝四周看去，屋子非常简陋，墙上的砖头凸出来，随意抹了一层白灰，家具也全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款式，闻起来是一股浓重的霉味。
我们四个人坐下来之后，李林像变戏法儿似的，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几个水杯，像模像样地给我们倒上了茶水。
接过茶杯的时候，我看见她脸上的妆很艳，艳得有些过于俗气了，那层厚厚的粉妆像是盖上去的一样，轻轻一动好像都会往下掉。
我从来没有见过李林是这副样子，还没等我问她，她倒先说话了：
“这小区，原来是红旗机芯厂的职工安置房，到九十年代的时候，这厂子解体了，工人们面临下岗，大家联合起来闹了很久也无济于事。后来工人们只得出去自谋生路，时间长了，这里就成了一个大杂院似的万人小区，人也是龙蛇混杂的。”
我捧着水杯眼睛看着李林，她在说这些的时候，嘴角微微上扬。扭头看了一眼王翠母女，她们有些不太自在地喝着水。
我们此行来的目的是找李林寻求法律帮助，至于李林为什么会住在这个地方，我虽然心中满是疑惑，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儿，也不是很方便过问。
坐在对面的李林却接着说道：“这小区里的居民自从厂子解体后，就大部分都出去了，打工的打工，下海经商的也有，可钱哪儿有那么好挣啊，除了少数一些人过得还不错，其他人的日子，都是在啃老本。”
董明站在我旁边，他看向着房子四周，仅有的一个窗户还没什么光透进来，整个屋子里昏昏暗暗的一片，头上的白炽灯挂着明线，应该是后面接上去的。
说到这里，李林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，叹了一口气后抬头对我们又说道：“就在两年前，终于这些人等来了房子要拆迁的消息，大家是欢欢喜喜的奔走相告，开心地不得了……”
从外地来的王翠母女听不太懂李林的话，她们不太明白“拆迁”对这种居住在城市里的小市民意味着什么。
于是我小声跟他们解释道：“你们别看这房子小，只要一拆迁，那可就是风水宝地了，这么小一套房子，起码能赔三套电梯公寓！”
见我说得眉飞色舞的，王翠跟母亲对看了一眼后，她放下杯子突然问我：“电梯公寓？跟别墅比较，哪个更贵一些？”
听了这话，我神色一定，我当然知道王翠为什么这么问，张健死亡的赔偿金才不到五万，那姓赵的居然能住进五百万起步的别墅里，她想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命为什么这么不值钱。
我沉默了片刻后，对她道：“电梯公寓还是不能跟别墅比，普通人能买一套电梯公寓，都得倾尽家产，有些甚至几代人的钱抽干净了才能付一个首付。”
王翠母女听得眼睛都不眨一下，听我说完，王翠抬眼看了看这间破败不堪的房子，她的眼睛里突然就又滚出了两滴眼泪：“我儿子的命，看来还不如这房子的一块砖啊……”
这话听得我是真心酸，可一想，都说生命不能用金钱来衡量，可现实面前，绝大部分人的命还真的不如有钱人家房顶上的一片瓦贵。
“你们在说什么？”李林突然问。
我赶紧冲她摆手说没什么，李林看了我们一会儿后，又说起了后面的事儿：“那天之后，所有人都很高兴，欢欢喜喜等着拆迁办的人过来协商。没过几天，还真有人过来了，开放商也来人看了看这块地，原本还是很满意的，给的价格也非常合适，这小区的住户都挺高兴的。
可是想不到的是，当大多数人都在拆迁同意书上签字了，却遇上了一户钉子户，打死也不搬走。”
“什么是钉子户？”王翠又问。
我也不是很明白，一旁的董明听了，赶紧说道：“钉子户的意思，就是嫌赔偿款不够，不让自己的房子拆迁，跟拆迁办和开放商的人对着干，最后看谁耗得过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