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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避暑(1 / 2)

又是数月光景。已是盛夏,而我却再也没有见过几次兰玦,他和宋知琅,好像一直在为皇祖母的寿辰画像忙碌着。

皇阿玛在年初修葺了圆明园的景观,邀皇祖母并携宫中嫔妃前往避暑。今年,是我第一次前往圆明园。原则上及笄后的阿哥公主才能够资格一同前往,而我却偏生以敦恪体弱不耐暑气的理由,求了皇阿玛带她一同前往,如此,我们姐妹俩才终于得以相见。

这里真真如宫人们所说,唯有人间仙境方可与之比拟。其间多西洋建筑,更是见都未曾见过。我领着敦恪,跟着进园的浩浩荡荡的宫人后面,而她却欣喜异常,左看看右看看,不久就将我带迷了路。

眼前是何门何府?我摸不着头脑,一回头,却被敦恪急急地一指。只见眼前的一座屋檐上,不甚华丽的牌匾上刻着几个大字。

“处深……天洞?”敦恪眨巴着眼睛看着我,我扑哧一下笑出来,摸着她的脑袋道:

“是洞天深处,要从右开始念。”说罢,我自己又喃喃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。洞天深处,果真圆明园的所有建筑,都有这般好听的名字么?

迫于好奇,我牵着敦恪的手跨了进去,门外无人把守,许是平日里人少的缘故。信步走到其中,才方知何谓洞天:一汪碧水中托出一个雅致的小亭,非要淌过浅浅的水才可到达,石砌的假山堆叠起来,上有细细涓流如瀑倾泻而下,自是镜花水月,朦胧如梦之感。

池中睡莲盛开正甚,禁不住上前,想要采摘一朵莲花,却没想到脚下的鹅卵石上青苔滑脚,敦恪大叫:“姊姊小心!”遂抓紧了我的手,怎奈何我半个身子已然滑下,虽是夏日里,可冰冷的池水仍是冻得我浑身发颤,一个不留神,敦恪的手与我也失之交臂,我全身都落入了水中。

随着敦恪焦急地喊人的声音,我听到扑通一下的声音,紧接着,泡在水中的身子就被人紧紧抱住。那人因呛了些水呼吸急促,在我耳边道:“公主保重。”

我有些模糊的神志猛然清醒,能把话说得这般简洁的,便只有他了。

他奋力将我推上岸,自己又慢慢爬了上来,虚脱地倚在石头旁大喘气。

我猛烈地咳嗽一阵,终是开口道:“大人会水?”

兰玦摇摇头。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:“既是不会凫水的,那你还跳下来。”

“微臣事小,”他浑身湿透,脱下外衣拧了几下说。“伤了公主事大,莫要连累我洞天深处上下之人。”

原来他便在这洞天深处。我忍不住想再问些什么,却见他起身,像我摆摆手,摇摇晃晃宛如醉酒一般地离开。

本欲挽留,却听得自己“阿嚏”连连几声,敦恪叫来的人这时候方到,连带着李德全也来了,拍着大腿道:“哎呦哟八公主,皇上就要在蓬岛瑶台设宴,您怎地如此乱跑啊?”

我吸了吸鼻子,对着他又是一个喷嚏。李德全摆摆手道:“也罢,奴才不过是来传皇上口谕。八公主、十公主赐居洞天深处听雨轩,钦此。”

我愣了愣,遂领旨谢恩,急忙跟着敦恪往听雨轩的方向走去。

听雨轩,名字倒是很雅致。我浑身湿透,扶着门框边慢慢走进去,只见这园内之园竟还别有一番光景,我连叹片刻,最是中意的却是园内一棵高大的海棠树。

正值炎夏,海棠花早已开尽,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的海棠果。上前垫脚摘下一颗,那一抹红润甚是得我钟爱。我欢喜地将海棠果取下,交给敦恪道:“这海棠果的颜色温润,用来染指甲甚好,总比那些浓艳的凤仙花要好看。”

敦恪撅着嘴掬着一大捧海棠果子。“姊姊总是这样好奇,殊不知好奇心害死猫……”

走进屋内,早已等候在那儿的连珠焦急上前:“公主,怎地跟丢了?奴婢找你找得可急死了。”

我松开敦恪的手,吩咐她去把海棠果找个容器盛好,自己走进了暖阁换衣。

湿漉漉的衣服脱下,换上了连珠带来的衣服,挑选时,皱了眉头:“连珠,你带的怎么尽是本公主不喜欢的花色?”

连珠不好意思地绞着手道:“奴婢没见公主来过圆明园,事发突然,才急匆匆地随便带了些公主的衣服……”

“罢了,”我随意地摸起一件从未穿过的鲜艳颜色的衣衫穿上,坐在了梳妆镜前,却被镜中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。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,平日里我皆喜穿些灰头土气的灰蓝灰绿,宜娘娘总说我是小小年纪穿戴老成。今日还是头一次穿这身海棠色的服饰,连珠说,这是宜娘娘为了给我配那双海棠屐所赶制的新衣。银线镂织的花枝华美而又失真,秀丽海棠粉花花蕊缀着一颗颗圆润的蓝田玉扣,皆是欢喜盛放的模样。

我低眉,连珠为我簪上了最爱的素玉如意海棠簪,摇摇晃晃地起身,满身都是海棠花的模样,只是在这盛夏荷花漫天的时节,却显得不合时宜许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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