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像抓了不少革命军。”黄鸿灿顿了顿,“我下午去了趟诊所,很多无辜的百姓受伤,让人触目惊心。”
“凡是遇到战争,伤及的都是无辜的百姓。”黄鸿煊轻轻叹了一口气,“也不晓得几时能让老百姓过上太平日子。”
“这两年闹得凶,世道越来越乱。”黄鸿灿依然是他稳重的口气,“我回来的时候街上没什么人,戒严的岗也撤了。听岳丈的意思,革命军这次似乎败了…”
“这几年革命军多是打游击战,东一枪西一锤,政府军几乎没有赢过。这次倒是怪了…”黄鸿煊有些奇怪道。
“我也正奇怪着…”黄鸿灿微微蹙眉,“听说政府军这次向东洋人买了一些军火…”
“难怪…”黄鸿煊想起了廖玉凤昨天来送的那张平安符,便将这事告诉了黄鸿灿夫妇。
“这几年英国人与法国人消停很多,可东洋人似乎越来越多插手咱们的事情。”王藜旻道。
“卿卿也是这样说的,”黄鸿煊看了一眼林卿卿,“我们是该好好商量一下日后的打算了。”
“鸿煊,卿卿,今天找你们就是要跟你们商量这个事情。”黄鸿灿坐正了身子,“今天岳丈同我讲,他接到美国霍普斯金大学的聘书,请他去他们的公共卫生学院任教。岳丈的意思,是希望我和藜旻也能一道去美国。”
黄鸿煊知道黄鸿灿夫妇潜心医学研究,这样的机会对他们而言是最难得与宝贵的。这些年为了商馆与药厂,黄鸿灿也是不遗余力地奔波操劳。黄鸿煊不能让家族的事情再牵绊了他追逐梦想的脚步。
“霍普斯金大学?我晓得,北京的协和医院就是以它为蓝本建设的。”黄鸿煊故作轻松道:“五哥,五嫂,能去到这样的学府深造实在难得,你们就安心去,家里有我们在!”
“鸿煊,对不起,要把这样一副担子交给你一个人来扛。”黄鸿灿一脸歉意道。
“不,五哥,你为这个家已经做了很多…”黄鸿煊道。
“其实,我有个想法,”王藜旻开了口,“国内世道这么乱,我们一家人可以一道去美国。”
“美国?五嫂,这个不太现实…”黄鸿煊摇了摇头,“母亲年纪大了,家里还有这么大的摊子…”
“鸿煊,”林卿卿唤他一声,“五嫂说的并非没有道理,这两天其实我也在想这个事情…世道一天比一天乱,尤其像我们开药厂的,那是战时必需品,早晚会被盯上。”
“卿卿说的是,咱们家药厂这两年生意越来越好,所谓树大招风,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。”黄鸿灿接口道。
“卿卿,那你有什么想法吗?”黄鸿煊问道。
“本来我也没有什么主意,可刚才五哥说要去美国,我临时有了一个想法…”林卿卿望着他们三个,“咱们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,加上还有药厂的搬迁,那样去美国就太远。”
“我早前看报纸,香港如今的财政年入已经达到两千多万,抵得上国民政府四分之一的年入。而且他们的招商局在大力推进招商引资,我们要是把药厂搬去香港,不但免受战乱,还能扩大市场。”
“卿卿这个主意实在太好了!我觉得可行!”王藜旻道。
黄鸿煊陷入沉思之中。他知道林卿卿这几句话陈述着不争的事实,这是乱世中生存的悲哀。如今他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,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决定这个家族未来的兴衰成败。
战争是国家与民众的一场噩梦,他没有能力去左右更不可能去改变。他想到了祖辈创业的艰辛,想到了父亲因商馆破产而亡故,他知道自己肩负着怎样的重担。
“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出路…”黄鸿煊抬起头望着他们,“走,我们一道去见母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