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荣誉(1 / 2)

邵昀联系不上胡蝶,给荆逾打了一下午电话,从微信打到□□,直到手机快没电,他才接了个视频电话。

甫一接通,视频那端黑黢黢的什么也瞧不见,信号也是断断续续的,邵昀连喂了几声,等到看见灰头土脸露在镜头前的荆逾,忍不住说了句:“你是给人拐到黑窑厂去了吗?”

他本意是打趣,谁料荆逾真的“嗯”了声,把手机搁在台面上,拧开了水龙头,边洗脸边问:“我们学校附近那个陶艺馆还在开吗?”

“你说随便?”邵昀说:“当然在开啊,怎么,你又要做东西吗?”

“嗯。”荆逾为了保险,在家做了好几个土胚模型,找了三家陶艺馆,烧出来的成色都不够漂亮。

想来想去,也只有随便的窑炉最合适。

他以前在B市的时候在它家做过不少东西,店里到现在都还摆着几件他的陶艺品。

荆逾拿着手机走出长廊,夏日阳光明亮炙热,他边往店里走边说:“我明天回来一趟。”

“回来?”邵昀一激动都忘了原本找他是想问问胡蝶的情况:“几点的航班,我去接你。”

“不用了,我就是去随便烧点东西。”荆逾顿了两秒:“别跟其他人说。”

邵昀口头上应着,心里却已经盘算着到时候喊大家一块去找他:“知道了知道了,就你规矩多。”

“还有事先挂了。”荆逾收起手机,推门走了进去。

老板从吧台探头看了过来:“怎么?没烧成功?我早说了让师傅帮你,你非不要。”

他随便应着,从冰柜里拿了瓶冰水:“结账。”

“三块,自己扫码。”

荆逾又拿出手机扫码,付完钱,看见邵昀又发来一条消息。

邵:刚刚忘了问,你知道小蝴蝶最近怎么回事吗?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。

荆逾停在店外的台阶上,手里的矿泉水瓶接触到热气,表面凝结着串串水珠,顺着瓶身滴在地上。

他几乎都不用回想,那天争吵的画面便如潮水般争先恐后涌出来,像扎进肉里的毛刺,不起眼,一碰却生疼。

荆逾:吵架了。

邵:?

邵:谁?

荆逾:我们

邵:?????????

邵:什么鬼,你们有什么架可以吵?

荆逾走下台阶,路旁榕树高耸入云,遮住大半阳光,走在树下似是暑气也少了几分。

他由着邵昀在微信上狂轰乱炸,心里想着事,不知不觉走到医院门口。

那天情急之下说出那句话之后,荆逾其实立马就后悔了,只是说出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,没办法再收回来。

这几天,他其实来过医院很多次,只是每次都停在医院门口不敢进去。

胡蝶没有说错,他是个胆小鬼。

无论在什么事情上。

眼见她的生日将近,荆逾也不再频繁出门,一门心思待在家里准备她的生日礼物,只是东西一直没成功没烧出来,她也没再找过他,这礼物还能不能送出去都成了一回事。

荆逾在医院门口徘徊了好一会,可最后还是没走进去。

回到家里,他冲了澡,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,找了几个盒子将剩下的土胚模型装了起来。

弄完这些,荆逾在网上买了张去B市的机票,躺在床上时,他习惯性点开微信。

和胡蝶的聊天对话还停留在吵架那天。

他盯着看了会,打了两个字又删掉,点开胡蝶的朋友圈,她这几天都没有更新动态。

荆逾往下翻了翻,看到他和她的那张合照,沉默须臾,他放下手机,在黑暗里长长的叹了声气。

翌日一早,他便带着剩下的土胚,登上了回B市的飞机。

时隔一年多,再次踏足这座城市,荆逾竟还有几分近乡情怯,他在这里出生、长大,所有的荣与失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。

离开的不体面,回来时也无人问津。

荆逾还来不及感慨,身旁忽地窜过来一阵风,邵昀勾着他的肩膀往下一压:“哎嘿,可算赶上了。”

他就着那个姿势往前看,来的人都是曾经队里一起并肩奋战过的队友。

方加一笑了声:“不够意思啊,回来都不跟我们说。”

“得亏我聪明,给航空公司打了电话。”邵昀站直了,卸掉手上的力道,荆逾也随之站直身体。

他抿了抿唇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几个大男生突然冲上来一把把他抱在中间。

少年人的身体带着蓬勃的朝气和热意,仿佛能将他周身的灰暗和冷漠全都驱散。

大家笑着闹着,好像又回到过去,一切都还没发生,这一年的空白在一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。

荆逾扯了扯背包的带子,有些喘不过来气说:“欸——松开点,别把我东西挤坏了。”

“你丫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。”胡文广往他肩窝处狠狠砸了一拳:“走,你宿舍床铺都给你收拾好了。”

荆逾下意识想拒绝,被李致堵了回去:“没压着你回队里跟教练负荆请罪就不错了,让你回宿舍两天还委屈你了不成。”

荆逾无奈一笑:“没那个意思,行,那走吧。”

方加一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
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外走,他们像是怕荆逾一不留神跑掉,将他簇拥在人群中间,邵昀和李致一左一右挽着他胳膊。

荆逾走着走着都快顺拐了,甩了甩胳膊说:“我自己能走,我们这样挡着人家路了。”

邵昀:“也没几步了,车就在外面等着,我们走快点。”

说着,他们几个男生就开始提速,荆逾最后几步都是悬空直接被架了起来,上了车,他又被李致和方加一夹在中间。

荆逾有些好笑:“干吗?拿我当犯人啊。”

方加一扶着车顶上的把手:“你看看这车里还有别的空位吗?”

“……”荆逾叹了口气:“那能不能先送我去趟随便,我去烧点东西。”

“哦对——”邵昀从前排回过头:“你跟小蝴蝶怎么回事啊,我到现在都没打通她的电话。”

荆逾沉默几秒,才道:“我……说话不好听,惹她生气了。”

邵昀笑了:“你也知道你说话不好听。”

荆逾不想多聊,只道:“先送我去随便吧,我看看那边的窑炉能不能行,不然还要找别家。”

胡文广:“行,你弄你的,反正我们今天请假了,我们陪你。”

荆逾:“……”

随便陶艺开在他们学校的后街,是个蛮文艺的店铺,老板据说是五大名窑汝窑的传人。

荆逾提前跟老板打过招呼,到店跟回了自己家一样,直奔后院的窑炉,邵昀他们几个在店里随便找了空位坐着。

荆逾在窑炉待了一下午,毁了两个土胚模型,总算是把东西给烧了出来。

他跟老板打了招呼,东西没拿走,“我明天再过来一趟,您帮我看着点,别让人乱动。”

老板应了声:“成。”

邵昀从一旁走了过来:“能撤了吗?我们都快饿死了。”

荆逾背上包:“走吧。”

他们几个除了荆逾都在训练期,不能饮酒,晚饭就在学校食堂要了个小包厢,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不知是他们有意还是无意,从训练馆门前路过时,方加一起哄拽着众人跑了进去。

荆逾落后几步,停在门前的台阶下,他仰起头,月亮近在眼前。

邵昀站在门内,回头朝他招手:“你干嘛呢,进来啊。”

荆逾朝他看过去,大厅亮着灯,南北两面墙壁上挂着大家获奖时的照片和众多合影。

每次进入更衣室,都要穿过那条充满荣誉和光辉的长廊,他恍惚间好像看见那个过去的自己。

踩着月光的残影走进训练馆,有时是一个人,有时成群结队,大家带着同样的梦想走进这里。

荆逾抬脚踩上一级台阶。

北方夏天的夜晚不似南方,暑气散尽,风里带着几分凉意,可他心头却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热意。

这几级台阶,荆逾曾经走过无数遍,着急时长腿一跨,一步就能越过,但在今晚,它好像又长得看不见终点。

他深深叹了口气,喉结上下滚动着,似在压抑着情绪:“你们去吧,我在外面等你们。”

这道坎,太长了。

他迈不过去。

-

荆逾在B市的那几天,邵昀他们要忙着训练,除了到B市的第一天,其他时间也顾不上跟他叙旧。

不过他也没闲着,白天基本上都待在随便,晚上跟他们几个碰头一起吃个晚饭。

准备离开的前一天下午,邵昀出门前给了荆逾一只录音笔,他神情不大自然:“给你录了点东西,本来是打算直接发给你的,没想到你正好来了B市,就自己拿着听吧。”

荆逾接过去,笑着问了句:“你不会给我录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?”

“狗屁,我是那种人么?你自己听了就知道了。”邵昀像是不太愿意提,“我去训练了,晚上一块吃饭。”

“没事,你先忙吧。”

邵昀走后,荆逾又捣鼓了会给胡蝶的生日礼物,等着晾干的时候,他打开录音笔,摁了播放。

开场有接近一分钟的杂音,紧接着是邵昀的咳嗽声,他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,咳了两声便道:“我草我草我草,我真是服了,要不是小蝴蝶托我帮忙,我才不干呢,太傻逼了。”

听到胡蝶的名字,荆逾愣了两秒,停下了手头的活。

录音里邵昀的声音还在继续。

“那什么,来个正式的开场白吧,欢迎大家来到著名游泳选手荆逾之他背后的故事,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小邵同学。”

“首先我们先欢迎一下今天的嘉宾,张康华叔叔、杜立远叔叔、蒋忠强叔叔,还有我们的大美女宋敬华阿姨。”

这四个人都是荆逾父亲荆松生前的同事兼好友,逢年过节他们经常在一起聚会,碰上荆逾不训练的时候,他也会跟着荆松一块过去。

荆松去世之后,荆逾就和B市的一切断了联系,和他们也没再来往过。

录音的环境很安静,荆逾还能听到邵昀说完这句话之后的碎碎念,说什么怎么还没来之类的。

大概过了一两分钟,他听见邵昀跟他们四人打招呼的声音,等到邵昀请他们落座后,这个不怎么正式的采访才正式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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